王五瘌子笑话集
王五瘌子,真姓大名叫王家和,旧时盐城县沙沟镇人,厨师,在沙沟镇前大街中段,小篷池浴室对面开一小酒馆。因兄弟排行老五,加之头上有些小瘌,故人称“王五瘌子”。此人身材瘦长,平时喜穿长衫,头戴瓜皮帽。他接口才好,加之生性好动,常做出些“出格”的事,在一般人心目中,是个专做“绝”事的人。其实王五瘌子心地非常善良,他乐意帮助穷人、落难人,遇事好打不平,有正义感。有关他的幽默笑话在沙沟民间广为流传,被称之谓:沙沟的“皮五辣子”。现根据民间流传和一些老年人的口述,将他的一些经典幽默趣闻综合整理,略加修饰,供大家休闲消遣。
“旱藻虾”
五爷开酒馆,一向欢喜看人兑汤,不过他是照顾穷人,特别是落难的人,而对富人他决不附炎趋势。
有一次遇到一件非常尴尬事,那是一桌酒席,吃酒的是沙沟镇上有头有面的人。当时,五爷正在锅上炒菜,突然被客人急冲冲地喊过来。客人指菜中一只蝎子说,五爷你怎么搞的,把有毒的钩子(沙沟方言称蝎子为钩子)给我们吃,想害死我们吗,你看怎么办!王五瘌子伸长脖子一看,果真是一只钩子。他心里一怔,但很快就镇定下来,嘴里喃喃说,“不碍事,不碍事,我来看看”!说时迟,那时快,他一把抓起蝎子往嘴里一扔,一口吞了下去。一边咂着嘴,一边说“哪里是钩子,分明是一只旱藻虾,味道还不错”。脸上还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神色。
客人被他的举动惊呆了,本想抓住他的把柄,玩王五瘌子一下子,结果连证据都没有了,只好哑巴吃黄连,认倒霉。
“东头叫花子船上失火啦”
古镇东头紧靠下官河,人流密集的街口最近来了个瘫痪要饭的,此人约摸40多岁左右,他团在地上,向人们诉说自已既瘫痪又有病,还有个重病卧床的老母亲,一些行善的人十分同情他,不时有人向他的破饭缸里投钱,还有些老大妈盛饭盛粥给他吃。
五爷走到这里,看见他可怜,也给了几个角子。一连几天,五爷都看见他在同一地点乞讨,细看,此人脸上红白滋汤(即滋润),不像有病的样子,觉得可疑,再看他瘫痪的腿子也似乎有点不对劲。
五爷跑到对面一家店铺里,找了个较隐蔽的位置坐下,观察叫子的一举一动,他发觉花子团在地上的时间长了,有直直(即伸伸)脚的动作,这刻,他心里有数了。
五爷向人打听这个要饭花子是沙沟北面阜宁县的人,现住在是东头河边一条小船上,船上的确有位80多岁的老母亲。五爷心想,你年纪不算大,是个壮汉,不想劳动,靠乞讨过日子,今天得教训你一下。想到这里,他贸然冒失奔出屋外,大声地喊道“不得了啦,东头河边上要饭花子的船上失火啦,还烧死个老奶奶喽!”
要饭的花子一听,吓得屁滚尿流,拔腿直往东头河边奔去。五爷笑着对旁边人说,我的眼睛看人有毒哩,你看看,还真是个假瘫子。
打这以后,这个要饭的改邪归正,凭着一条船,从事把江南泥人贩到江北卖的行当,靠自已的劳动养活自已和白发老娘。
卖灰
过去没有化肥,草木灰是种庄稼的必备肥料。旧时的沙沟,家家都用砖灶烧柴草,老百姓家家屋后都有个灰堆,卖灰的钱可以
贴补家用,打点酱油白抽,或给伢(小孩)子卖点小食吃吃。酒馆饭店更不用说了,每家后院都有个大灰堆。
五爷饭店里有个烧火的伙计最近常嘀咕,灰堆虽大,卖不起钱来。五爷听后,有点不服气,“卖不起钱来,你这回看我的”
他拿来两把新厨刀往灰堆下面一插,专等买灰的来。过了一会,有个卖灰的在门外吆喝,五爷要伙计把他喊到后院来,买灰的按惯例用四齿叉子在灰堆中戳几下,主要是探探灰堆的松紧程度。忽然,他发觉灰堆中有东西,而且是铁器家伙,像是两把厨刀。心想:今天买灰有外块捞了。
买灰的说,老板出个价吧!五爷知道行情,故意以灰多灰实抬高价格。买灰的心想:你高就高一点吧,有把厨刀在里面,讨便宜的还是我。他顺水推舟答应了五爷,并当场付了钱。
乘着买灰人外出拿担子来挑灰的空隙,五爷悄悄取出了菜刀。当买灰人挑灰挑到一半时,发现灰堆中的厨刀已不翼而飞,他暗暗蹬脚,但又不好说找五爷论理。
而这时五爷和烧火的伙计在里间捂住肚子笑哩!
也请他们走走下风
王五爷平时非常同情穷人,最鄙视那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富人。
有一次,他看见沙沟首富赵大房里一班人走来,五爷故意站在路中央,当这帮人走近王五时,五爷突然往地上一瘫,抱住左脚,连声高叫:不好了,脚抽筋啦!这一叫,引来众多看热闹的人。
赵大房里的一班人,平常他们出来都是前呼后拥,走路总是走在路中央,从不走偏道,行人见他们都要让路。这次遇上拦路的人竟是王五瘌子,知道他有也可能装假,但没有证据,也不好惹他,便识趣地从路边上走过去。
这时,围观的人涌上来,有人忙上前拉五爷,有人蹲下来要替五爷揉脚。王五瘌子捂住嘴,笑着说:“不要拉我,五爷没得毛病,我是不让他们耀武扬威,也请他们走走下风。”
时堡看会
旧时的时堡庙会尽管名气没有沙沟的大,但出会的规模也不小,每到会期,看会的人也是来自四面八方,络绎不绝。
有一次,王五瘌子去时堡看会,还没到出会时间,他便四周转转,这边瞧睢,那边望望。看到出会的演员正在忙碌,他便凑上前去,指着头牌问:这个出不出啦?那人回答:出。他转过身来指着大伞问:这个出不出啦?那人回答:出。他又指着大轿问,这个出不出啦?那人随即回答:出。五爷又指着墙边那架水龙问,这个出不出啦?那人边忙边应,脱口而答:出。
待那人回过神来,发觉自自已上了那个老头的腔(即上当),说了错话。旧时,由于里下河地区草房多,常常因不慎失火,沙沟时堡地区民间称失火为“走水”。那时一般由庙会组织救火队,救火用的水龙一般都存放在庙内。出动水龙就意味着失火,而出会之日是出头牌、出大伞、出大轿、抬菩萨,岂能出水龙,这是庙会最忌讳的事。时堡会上的人顿时骚动起来,群情激愤,分头去找这个嘴厌的沙沟老头,甚至有人扬言逮到他,要狠狠地揍一顿。
孰知,看会的人山人海,到哪里去找五爷?而此时的王五瘌子已踏上了回沙沟的路,他知道,今天的会不能再看了,原因是自已的嘴“走火”了。
瞎子比瘌子滑
五爷常到古镇鱼市口西面的义盛昌绸缎店去买布料,店里的伙计们知道他接口才好,有时也暗地里拿他开开玩笑。
有一次,五爷又来买布料了,一个伙计拿出一匹布向五爷介绍说,这个料子好看,是小花头。五爷心里明白,你分明是在打摸我。沙沟人称瘌子是瘌花头,我虽是个瘌子,但不是瘌得十分厉害,正是个小花头,嘿!你小子拿布上的图案来玩我。
这个伙计眼睛有点斜视,五爷随即说,你不要瞎说八道,我是个瘌子,你是个瞎子,瞎子还比瘌子还要滑。说得伙伴没话回他,从此再也不敢拿他开心。
帮人抬粪桶
旧时沙沟镇中有座古石桥,叫做“文英桥”,石桥连接镇南和镇北,是古鱼市口所在地,又地处镇中心,是个闹市之地。石桥中间是平桥板,约有4米长,两边为斜坡,有十几层踏坡(台阶)。桥下是大石码头,停靠着各种船只。每天石桥上卖鱼的鱼桶一字排开,人来人往,川流不息。
这天,一个农村的汉子挑了满满一担粪,“哼哟、哼哟”地从南坡一层一层往上挑,刚挑上平桥板,五爷从北边迎过来,“放下,放下,桥上这么多人不好挑,我来帮你一下”。说着,和汉子用扁担将一桶粪从南头抬到北头。“你忙吧,我走了!”五爷说着下坡就走。汉子急了,“大爷,你帮忙就要帮到底啊,你看我桥南还有一只粪桶!”五爷调过头来说,“你这人要求太高,帮你抬过一个,还要抬第二个,今儿不着数。”说完下坡走了。
这时桥上人越来越多,桥南有人在喊,谁把一桶粪搁在这里,赶快弄走!乡下汉子看着桥南一只桶粪,桥北一只粪桶,不知如何是好?不得来,又不得去,急得浑身直冒汗。
这时,关帝庙里来了两个脚行的工人,他们问清了情况后,帮汉子把另一桶粪抬了过来。有人对汉子说,这石桥上人来人往,以后挑粪不能这么满,万一溅到人身上,或者泼到桥上,岂不要惹事生非。五爷今天只帮你抬了一个粪桶就是点嘱你的。说得汉子直点头,连声说以后注意。
买黑鱼
五爷开了个小酒馆,今天要剐鱼片,准备买几条黑鱼。说来也巧,门口有卖鱼的来了,他招呼让卖鱼人进了酒馆的后院。
鱼贩把小鱼桶放下,从鱼篓里倒出好几条大黑鱼。鱼贩不认识五爷,故意提高价格,两下几经讨价还价,生意没有做成。五爷心想,我虽说是个小酒馆,但这鱼价行情我是透熟,我又不是要你白送给我,我只不过是要你按市价卖给我,你固执地要高价,好,今天把点苦你吃吃。
他凑鱼贩的脸说,你跩得不丑,你的鱼有毛病了,五爷我虽说是开饭店的,但跟鱼也打了好多年交道。鱼贩说,我的黑鱼早上才从湖里打的,条条新鲜,没有毛病。他嘴上没说,心里在说:要说有毛病,你这个死老头才有毛病哩!鱼贩接着说,我敢打赌,如果有病,今儿对折卖给你。五爷说,你说话得算数。鱼贩大拍心口说,算数。
五爷和鱼贩周旋扯野屑子话(即闲话),趁他不注意,将一把盐放入水中,他装着捉鱼的样子,在水中划了几下子。过了一会,鱼儿被盐水呛了,在桶中活蹦乱跳、翻身打滚。五爷趁势捉起一条大鱼,猛地往地上一掼,鱼儿立刻不动了。“我说的嘛,你的鱼有毛病”!五爷眯起眼睛斜视着鱼贩。
鱼贩一看愣住了,没得办法,只得信守诺言,欲将黑鱼全部低价卖给五爷。但五爷还是按市价买了,反让鱼贩感动不已,连连感谢。
换鞋
乡下婆婆和刚过门不久的媳妇乘船上沙沟买东西,她俩来到前街的园记杂货店,婆婆在一旁选用具,媳妇则伏在柜台上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。过去的店堂不像现在用玻璃柜台,都是一式的半人多高的木柜台。婆婆在选东西,小媳妇没事便伏在柜台上看商品,也许是脚痒,也许是出于习惯,她用右脚褪下左脚上的鞋子,左脚则踮在有鞋子的右脚上,转来转去。
这一细节恰巧被刚到园记的王五瘌子看到了,他和园记的人很熟,用不着打招呼,便拉来一张椅子在离小媳妇不远的地方坐下。他一边装着看外边行人,一边趁人不注意他将自已的鞋脱下,和小媳妇的鞋子来了个对调。
半晌,小媳妇,发觉自已的鞋子不见了,脚底下冒了男人的鞋子,而且又脏又臭,她刷地一下子脸红到耳头根,又不好意思喊婆婆,只好头低下不着声。
这时,婆婆东西买好了,招呼媳妇上船,发现媳妇身子纹丝不动,红着脸不开口。婆婆看出了问题,媳妇脚上一只鞋没了,她眼扫四周,发现坐在椅子上的瘦老头,跷着二郎腿在抖动,脚上有只红绣鞋,正是自家媳妇的鞋,便过去向五爷打招呼。五爷说,我坐在这里好好的,不知哪儿飞来一只女人的鞋,和我调换了,我正要查查原因哩!。
婆婆连忙赔不是,我家教不严,媳妇不懂规矩,得罪了大爷。小媳也赶忙向五爷认错。五爷说,你们知道就好。说着将红绣鞋递给媳妇的婆婆,叉开脚将自已的脏鞋子划过来,边穿边说,“我们老头子还是穿自已的旧鞋子适宜”。说罢,扬长而去。
买鸭蛋
乡下小大娘拎了一大篮子鸭蛋上街,走到前街五爷的酒馆门前,被五爷喊住,问鸭蛋卖不卖,小大娘说卖。
王五瘌子认识这个小大娘,她是毗邻沙沟宝应的一个乡村里的,平时,她不孝敬长辈,经常虐待婆婆,气得婆婆前年上吊死了。五爷心想,你这个恶媳今天撞到我五爹爹,今儿我也多少把点苦你吃吃。
他把她带到对过小蓬池浴室的前堂,问几钱一个,小大娘报了价格。王五瘌子说,价格上五爷一分不还价钱,我们愿卖愿买,公平交易不欺人,把篮子里蛋整个拾下来过一下数。
小蓬池浴室前堂有个又宽又平的大柜台。王五瘌子帮着小大娘把鸭蛋一个一个拾到柜台上,蛋平铺多了怕滚下来,五爷要小大娘用两手圈着鸭蛋,他边数边将蛋朝小大娘膀圈里堆,小大娘一边护着蛋,一边记着数字。数到最后共只。五爷说,你等一刻,我去拿钱拿家伙来装,马上就来。
小蓬池浴室前堂通后堂,前堂对着前大街,后堂的门外就是后大街。五爷从前堂进,后堂出,再也没来。
小大娘搂着一大堆蛋,左等右等,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个老头来。走也不得,动也不得,木柜台大半人高,两个膀子圈着鸭蛋,又酸又痛,急得她头上冒汗,眼里流泪……
后来,不知情的人把这件事告诉王五瘌子,五爷听了后,嘴上笑笑,心里在说:活该,我是替你婆婆惩罚你。
(漫画插图:颜国强)
(上述故事载于《沙沟民间传说故事》一书,颜国强编著。如有读者购书,请到古镇进士坊石梁芦苇工作室,或于作者本人联系。)
作者简介:颜国强,网名“石梁芦苇”,古镇沙沟人。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、江苏省漫画协会理事、泰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、兴化市作协兴化市历史学会会员。兴化蒋义海艺术馆《金沙沟》报编辑。热衷于文学、漫画创作。长期致力于地方史整理研究。编著有《沙沟民间传说故事》、精彩江苏丛书《沙沟》篇两书。文学、漫画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。
石梁芦苇